王权更迭|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盗取千年之书(四)

第三部第一百五十一章

盗取千年之书(四)

关于“杜阿特小径”的传说,事实上在哈马马特地区由来已久。最早的起源能够追溯到十一王朝时期曼图霍普特法老的王陵竣工前后。至于后世人们对于“杜阿特小径”是否真实存在的话题争论最为激烈的一次,要数五十年前,哈马马特山区发生的一次矿井坍塌事故。

彼时尚处现任法老阿赫摩斯的父亲,塞克南雷王在位时期。由于发生坍塌的矿井是哈马马特区最重要的一处地下金矿之一,矿工们对矿井进行了为期数个月的抢救与修筑。根据坍塌事故发生时为数不多有幸从矿井内逃出来的努比亚采矿工的叙述——“我们的九十名兄弟都被乱石掩埋,致仁慈的奥西里斯神,我们永远的失去了他们。”

其实若仅仅只是矿井坍塌事故,尚且不会如此引人关注。真正令人们觉得诡谲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坍塌事故发生的第三天后。

那时金矿坍塌的消息都尚未传进王都,只是有一天的清晨,位于王都底比斯西岸的工匠之村德尔麦迪那迎来了一位怪异的来客——其是一名努比亚男性,他来到德尔麦迪那村时,整个人呈现出严重的脱水症状,且周身遍布岩石摔砸造成的外伤。他被当时村中一名好心的年轻工匠收留,给予了及时的治疗与照顾。那名来历成谜的努比亚男性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两天,终于在第三日醒来的时候——“我找到了路,”努比亚人说道,那是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奥西里斯神救了我,他指引我……那条路一定是连接我与来世的小路,是那条‘杜阿特小径’——我找到了它……感谢神的指引,我终于从矿井里逃出来了……”

往后,又过了五天,哈马马特山区的金矿发生坍塌的消息随着通报讯息的官员报回了底比斯城,这才为塞克南雷王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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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被王宫的所有人所公认的一点,就是他是一个说故事的能手——你永远也不能预料到,这名发须花白的老头嘴巴里能吐出多少地中海沿岸各地的奇闻轶事来——他也因此备受欢迎,尤其是西蒙总是爱用这一点赢得王宫内年轻女性的青睐,但是他的老招数放在这个气氛紧张分秒必争的夜晚,似乎并不那么合适。

“……哈马马特远在底比斯的东方沙漠腹地,这和阿契索山脉到底有什么关系?”

赛特压着额角迸起的青筋问道——他看起来已经像是在心里说了无数遍:“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到底在说些什么道听途说的鬼故事,他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吗?”——虽然他没有高声喊出来,但也差不多了,而西蒙则抱起了双手。

“我可不是在说没有用的东西哦,”老神官竖起自己的食指:“事实上,”他的指头指指自己:“五十年前,在德尔麦迪那救了那名努比亚矿工的年轻工匠就是我。”

这令赛特,连同爱西斯也是面露怔愣,西蒙继续对他们道:“赛特啊,还有你们,”他一一看过马哈特和爱西斯,最后目光落在了神色冷重的亚图姆面上:“整个埃及,除了你父亲和阿克纳丁以外,这个秘密我从未和第三个人谈论过。哈马马特地区所谓的“杜阿特小径”的传说并不是什么诺姆怪谈,它不是错的,但是它也不全然正确。”

王子听明白了。

“阿契索山脉和哈马马特山谷位于尼罗河的东西两侧,两者相距甚远。然而被困在哈马马特矿井内的努比亚工人能在短短的三天内凭空出现在德尔麦迪那……”亚图姆判断道:“也就是说,阿契索的整条驻空的山体内部,空间不同于常理,早就已经完全扭曲了吗?”

西蒙点头:“十四年前,我同阿克纳丁想把千年之书从曼图霍普特的王陵中带出来——即使当时我已经有这样的猜测,我们还是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仅仅是我们在短暂的时间内摸索出的岔路,已经为我们所知的就有数十个,阿契索山脉内的空间不仅与哈马马特山谷内的空间相连,它的有些岔口还会连通进阿斯旺地区的尼罗河河底、西奈半岛尤里斯山内的赤铜矿脉,甚至是底比斯阿蒙神庙的荷鲁斯神像头顶,最离奇的,在当年的探险中失踪的一名神官,他的遗体几个月后被发现在了红海沿岸的格瓦西斯港口——还有很多的失踪者,直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我们连他们的遗体都找不到……我想我这样的猜测也并不过分——这条山脉的内里,可能也不仅仅只连通着我们这个世界的空间……或许有可能……”

“……也连通着死者的世界吗?”

爱西斯轻声接续道。

“若只是死者的世界的话也到好了,”西蒙低着头,“但是这个世界上,为我们所知的东西总是少之又少的,阿契索山内情况复杂,很多岔路的尽头连接着的东西……”老神官顿了顿,他闭上了眼:“我的确老了,年轻时不曾畏惧,可是现今,只是稍微仔细思考,却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您今晚却亲自前来,”马哈特提起,“难道说,阿契索山内的道路,连千年轮都无法指明吗?”

“是啊,”西蒙肯定道:“当年我们拿到千年神器之后,曾经寄希望于能通过千年神器减轻还书时的损失,但是阿契索山内的楔山峡谷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阻挡千年神器的力量——叶哈雅神官当年也未能在其中成功驱使千年轮,不止是他,我们所有的神器在其中全部都不受我们的控制,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但是您还是带来了一些取书的良策是吗?”

马哈特说到了点子上。西蒙听到,立刻露出了孩童得到新玩具般的开心笑意:“那当然那当然——”老神官说着,从身后变魔术一般变出了两根色泽奇异的袖珍长矩小石棍。

“这叫心有灵犀石烛!”西蒙兴高采烈地介绍,虽然他这么说,但是那两根还不过他手掌长的小石棍怎么看称不上烛火一说,西蒙见所有人都或多或少面露疑惑,索性亲身示范给他们看。

“你们瞧。”

西蒙松开左手中的石烛,另一边将握着另一根石烛的右手移远。令人惊异的是,被他松开的石烛并未掉落去地面,反而缓缓浮空,它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小弯后,两根石烛标记着一颗星星图案的一端同一时刻都发生了变化,一些闪烁着宛如星屑一样的光雾从它们当中源源不断地“噗噗”冒出,随着浮空的石烛晃晃悠悠的追随着西蒙右手里的石烛慢吞吞的飘来的同时,彼此距离越是接近,石烛们吐出的星屑光辉也就变的越发明亮。

“就是这样,”西蒙接住飘回他身边的石烛,将两根石烛彼此一撞,星屑消散,他便开始得意地炫耀道:“你们可走运了——我和阿克纳丁当年早就在探索中完美定位了曼图霍普特的王陵位置。这位王的王陵设计的十分有创意,藏书之地就在棺室后方的隐藏房间,而隐藏房间恰好是王陵与托特神庙的重叠区域,王陵和神庙两体相叠的区域,就位于德尔麦迪那村的中心广场和六月时尼罗河西岸太阳西落处两点所连的一条直线与阿契索山脉主峰走向的交汇点上,当我们取到千年之书里的知识后,可以穿过托特神庙,从神庙后面的通道离开,那里有路连接着阿契索山脉的另一个出口。我们只要让马哈特从山脉外围用千年轮找到出口,并且拿着点燃的石烛站在出口等待,我们跟着烛火走,就一定可以避开危险的岔路找到楔山峡谷内的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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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的办法行之有效,起码听上去切实如此。只是当他说完,目光投给亚图姆,询问王子是否认同并且着手落实的时候,亚图姆一时却没有说话。

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西蒙手上的石烛,他看了一会,才问西蒙:“为什么?”

西蒙惊吓不轻:“哇,”他伤心地叹气:“王子已经连我都不信任了吗?西蒙我好难过啊……”

“你有自己的目的,西蒙,”王子没有理会老神官,“你和阿克纳丁。你们当年将书放回了原处,足够说明你们都不想要再让后人开启千年之书,而现在你却来协助我,你们两在打什么主意?”

“嗯……”西蒙神色正经过来,他知道亚图姆是要一个言之有理的答案,“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西蒙说,“我想你与我们是抱有同样的目的前来,但是我和阿克纳丁还是想托付给你——通过千年之书,我们希望你能找到帮助法老摆脱‘摄魂’的办法。”

“我自然会,”亚图姆并没有犹豫:“即使是最糟的处境,我也绝不会伤害父亲。西蒙,如果你们要的是一个承诺的话,这会是我的誓言。”

西蒙直视着亚图姆的双眼,他点点头,“看来阿克纳丁的忧虑是多余的,”老神官说,“你是我的孙辈,我当然相信你。”

他说着,将石烛递了过来,马哈特想来接,西蒙却摇了摇头。

“看来你注意到了。”他指的是亚图姆,“你想要看看吗?”

亚图姆没有伸手,“不需要,”王子说,他似乎有些恼火,面上的神色也随之凶狠许多,“你是在羞辱我吗,西蒙?”

“不是不是!”西蒙叫苦不迭,他连连摆手,“王子,你误会了。”

他这么说,末了还叹了口气。

“你不想睹物思人,认为这是懦弱,有这份决心当然很好。我只想让你明白……”老神官眨了眨眼,他抬眼瞅着亚图姆,王子的眉眼其实是同他有几分相似的,但是另一个人似乎更像一点,“为他而忧心的,有时候也不止你一个。我很抱歉,他被带走的时候,我并不在底比斯——”

“够了,”亚图姆闭了闭眼,他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攥的发紧,“别说了。”

他明显不愿意谈,而且步子也迈开,人就要走,他的身体错开了西蒙递给他的石烛,只是与西蒙擦肩而过之时,西蒙却低声道:“不管你信与不信,王子,”西蒙叹息一声:“虽然我和游戏没有血缘上的连系……”

亚图姆脚步一顿。

“……但是我看着他,很多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想,也许在过去,亦或是遥不可及的未来,游戏可能真的会是我的孙子。如果那样的世界真的存在的话,我一定是个以他为傲的傻爷爷。”

西蒙这么说,他看着自己双手所持的一对石烛:“我也只是偶然之间突发奇想的,他来看望我的时候,我只是随口问道,我说你的过去,你的故乡,你的家人和朋友,究竟都是什么样?他和我说了很多,似乎从来不怀疑我有其他目的,连同那些精灵——他那种奇妙的召唤方式,他全部都展现给我看。王子,你认出了制作石烛的材料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见过,那种具有‘磁力’的精灵,他称呼为磁石战士,石烛的材料确实来源于他给我的‘磁石’……我现在回想,他同我一起实验,来制作这对石烛的那个下午,的确是一段少有的快乐时光。因此,是的,王子,我前来协助你,也的确是有自己的目的,而我想,我的目的应当同你的也并无差别,你不能眼看着游戏被千年之书中记载的毒药所折磨,不惜一切代价也想找到解毒的方法……就这一点来说,我和你也是一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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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是迁怒于西蒙,事实上,这原本就是和西蒙相关无几的事情。埃及入冬之后,沙漠区域深夜寒冽,老神官不辞辛苦,愿意奔波协助,本就出于道义——这些他都明白,甚至对于西蒙,他心存感激。

他只是觉得——当西蒙骤然提及那个人,把话题引到游戏身上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原本以为早已死作灰烬的神经都仿佛在刹那间被滚热的电流击穿,放在沸水中翻煮,而后他终于尝出了些鲜活的痛感——心脏如此麻木且不堪重负,连疼痛波及到血液之中都沉重的迟缓,可是只要一听到游戏的名字,那颗心似乎又轻而易举自作主张地活了过来。因病无法行动的这些天,他越是冷静,越是压抑,失去游戏的空洞在灵魂中就越是侵蚀得深刻;可是越是去想,越是想要去触碰,就越觉得思念,越觉得痛苦。

他听西蒙告诉他这一切,令他隐约记起来。那似乎遥远,又似乎只是几天前。游戏确实有一段时间成天成天的往阿蒙神庙跑,以至于原本为了陪伴游戏才待在自己宫里的亚图姆反倒觉得自己才是被留下来独守空闺的那一个。他同游戏谈不得变扭,更不会因此小肚鸡肠的闹脾气,只是他确实好奇——游戏在同西蒙做些什么呢?游戏看起来非常开心,那段时间,他笑起来的次数似乎比过去半年的时间内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

那可能是一个特别开心的下午,亚图姆并不想扫游戏的兴,但是天色算晚了,太阳没土,天空已然没有算得上是明敞的光,亚图姆等了几刻又几刻,宫里却还没有游戏回来的消息。

他坐不住了——其实根本没什么,他自己心中十分清楚,他从不会让游戏单独离开王子宫,不论出入,一路总会有随从明里暗里地跟在游戏身边——但是那些莫名的冲动就是压抑不住。或许亚图姆会按捺着自己,他还算得上是个矜持自制的人——急冲冲的杀进西蒙的家里去要人这种事情,无论过去现在未来,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做的——

这种念头也只有在他脚步停在西蒙家门口的时候他才能过过脑子了。

是不会做,除非忍不住。

——冲动,急切,难以忍耐——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又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放在和游戏有关的事情上,就好像发生的如此轻易自然——过去不是没有过,亚图姆也曾经试图给自己找借口:因为游戏曾经受过的苦令他过分紧张;因为他从前都是和游戏朝夕相处,只要游戏有危险,他总能第一个察觉,第一时间出现,而现在却没法及时得到消息——

但是后来他放弃了,并且顺应那种失控感。在他的脚步在那天追到西蒙的家门口,而他有所意识却不想反悔回去王子宫的时候,他就清楚的明白了,并且从来没有那么坦然的承认过:那些所谓的自己的担心也好,后怕也好,过度保护也好,应激反应也好,都只不过是拿来装装样子的遮羞布罢了。有多么难以启齿,又有多么放不下面子吗?

他就是离不开游戏,就是迷恋着游戏,就是想像从前那样,不是在心中见到游戏,就是在游戏身后看着游戏;他们两相逡别的灵魂,共同泡着的是游戏一个人的身体;他们共享着的分明是游戏一个人流动的血液,可是胸腔中埋藏的却是两个人心脏中迥异不同的脉动——他如此惦念着、觊觎着、怀情着;严重到那种程度,以至于他总是在想着游戏,总是在思念着游戏,一时一刻的分离都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他想那天他是闹了个笑话的,但是于游戏来说也可能是惊喜——自家的伙伴,灵魂的年纪足足快有四十岁了,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当亚图姆板着张脸,面无表情的一路杀进西蒙的家的时候,正巧撞上西蒙端着两杯椰子果汁进屋子,西蒙差点当面把果汁丢到身后去——他是被亚图姆吓得不轻——可是谁能想到王子说来就来,招呼都不打呢?

但是罪魁祸首却无知无觉。

游戏是睡着了——他什么危险都没有。他只是白天贪玩,西蒙的住处离阿蒙神庙很近,原本游戏也许只是来蹭顿晚饭就走了——当然他也有可能顺便就留宿于此,虽然王子事后一定会断了他这份念头,让他想都不要想——但是他却在等待晚餐的时候就地睡着了。

他还在打小呼噜。蜷在西蒙家客厅的地毯上,抱着西蒙花纹过时又破旧还有老人臭的小枕头,明明王子寝宫里的床铺比这些舒服漂亮不知道多少倍,亚图姆也没见游戏睡得这么香过——他几乎要不相信的质问起西蒙:老东西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还是你给游戏下了什么迷魂药,你竟然要跟你孙子抢男人吗?

但是王子又问不出这些来,他的王室教养及时制止住了这一切,而他的表现也弱极了,一点骨气也没有——像来时一样有气势,一鼓作气冲进屋子里把游戏叫醒拎起来教训一顿然后让游戏跟自己回去啊?——但是这些又都是王子一个都没做的,他甚至都没考虑过。他只是站在客厅外,远远地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回头问西蒙,声音都下意识地放轻,西蒙就不开心了,他老了,亚图姆说话不大声一点他听不清,耳背。

王子又问了一遍,也就是问问游戏什么时候睡的,睡了多久,晚饭吃了没——多大点事,西蒙撇撇嘴,把两瓶果汁戳进亚图姆的双手里,自己跨进客厅几下就把游戏喊醒了。

“起来了,起来了,游戏。”

西蒙还挺狠心,他把游戏被子掀了,小枕头也夺走。

游戏揉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是西蒙,身体又缩了回去。

“爷爷……”游戏喊道,抱怨地毫不客气:“别喊了,你出去啦,我再睡一会……”

西蒙蹲在他身边,戳他的脸颊:“不是爷爷,”他纠正游戏:“起来了,王子过来要接你回去。”

亚图姆别过了脸,他不用看都知道游戏从茫然到震惊然后一骨碌爬起来是什么样,他过去见过无数多遍,有时候还要搭把手帮游戏记一记昨晚把落下的作业丢去了哪——只是这一次,嘴角习惯性的像过去一样勾起来的时候,他却又因为心绪之中莫名的沉重重新抿了紧。

那是一种力所不能及的愧疚与苦痛,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不甘。他把饮料交给侍女,游戏坐在地上四处张望,慌乱的在找他,他从门柱后的阴影中走出来,在游戏面前抱着双臂侧身靠在了门框边。

“走了。”

他不咸不淡的对游戏说道,而后微微低头,闭上了眼。

——那其实只是个在等待的姿势,西蒙的家离王子宫距离很远,步行得要大半个钟头,他连这段长路都能亲自走来,就不会啬惜多等游戏更久。但是游戏似乎不这么想——他大概以为自己睡过了头,却没有来得及及时告知亚图姆——害的王子担心,大老远地跑来找他,好似这是天大的错。

所以他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也许是动作不利索,西蒙便念叨他:“唉,这孩子,慢点,慢点——”

“抱、抱歉,西蒙……”游戏说道,他气息听着不太稳,转头亚图姆又听到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这让亚图姆皱了皱眉头,他想起游戏从前上学因为急着赶公交跑得太急平地摔过,便稍稍睁开眼侧过头,结果游戏在他眼皮子底下跑过来,却没看到客厅门前的台阶,脚下一绊,“唔啊”一声整个身体就往前面摔过去。

亚图姆几乎是本能的抬起左手臂,直接接住了他。

体温,触感,还有气味。明明离游戏早上出门才不过一个太阳上山落山,亚图姆却觉得游戏跟他分别了好久,他该把游戏直接抱进怀里,手臂只要一搂过来,他大脑里尖叫着吵了他一整天的东西就能彻底清静了,可是事实上,他却只是把游戏的身体扶稳,就把手臂克制地撤开了。

“西蒙,”亚图姆没有再多看游戏,而是正身对西蒙说:“叨扰了,改天再来。”

——那不就是明天不来了吗。西蒙摆手,不凑热闹,“快回去吧,”老神官说,“天晚了。回宫里记得给阿赫摩斯报个信。”

“啊。”王子答应道,他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发现游戏脚步有些踉跄的跟在他身边,他才察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游戏的手死死的握在手心里,那里汗津津的,捂得两个人的体温热的发冷,温的泛凉。

 

 

他们路上沉默。远方的天空,月亮也升的清朗,游戏偷摸的看了亚图姆几次,亚图姆却只是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王子没让侍卫跟过来,路上就他们两,游戏终于耐不住,他揉着后脑,尝试着开口。

“那个……”他支吾着,不太好意思:“抱歉……我睡过头了……忘记告诉你了……”

亚图姆脚步一顿,他这才侧过身,目光落在游戏的面容上。

游戏猝不及防,又有些茫然,亚图姆看着他,抬手轻轻的把他的额发拂开,掌侧托住了游戏脸上压出睡痕的地方。

“……另一个我……?”

本以为亚图姆会给自己些教训,但是游戏想差了更多。亚图姆抬起另一只手,他扶住游戏的肩,然后他低下头,凑近了游戏,侧过脸,在游戏的额头上轻轻压了压自己的唇瓣。

“……诶?”

游戏眨眨眼,亚图姆松开他,他揉了揉脑袋。

“我以为我让你等急了呢……”他脸红了,腼腆的笑起来。

“是有点。”王子翘起嘴角,重新牵住他的手,“所以改天再去找西蒙吧,明天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我有好多新游戏想要给你呢。”

……

……

 

 

亚图姆睁开了双眼。

同游戏说过的话,仿佛刚刚才说出口,可是想起游戏,酸涩感就从灵魂开始缓缓地扩散,弥漫乃至四肢百骸。

他们分开了很久。足够久,快要两个多月了——他竟然觉得游戏前一刻还尚在身边。

只是他又清楚,游戏已经不在这里,不在底比斯,甚至不在埃及——他只记得那个了无声息的黑木箱子。那个人伤的那么重,被锁在那种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却没有一点响动——哪怕游戏因为痛苦或者惊恐叫出声也好,让自己能死了心,知道那个人真的是被关在那里——但是又是那么残忍,留下的只有令他恐惧害怕的安静。他鲜少会惶恐不安,可是如今却真的畏惧着,箱子里没有生息的游戏——是说不了话吗?是挣扎哭泣了太久,以至于根本没有力气吗?还是你其实根本就快……

他不敢去想,也一直回避着。只是他自己知道,多日挣扎在高烧之时的噩梦之中——黑暗里,他打开那可怖的黑箱子后,见到的是游戏泡在血中的尸体——空寂的紫瞳,森白的筋骨,狰狞的伤口,淋漓的血——反反复复的可怖梦境,除了一次次让他惊醒,一遍遍加重他的燥虑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助益。

因此他没办法面对,西蒙提及游戏被喜客索斯人带走,他只能想到那个箱子,如果游戏真的丧命在那里,死亡之时伴随着的是无尽的痛苦,黑暗,无助和绝望……他真的没法继续思考下去,只能强迫自己别再去想了。

——不能放弃。还远远没到能够放弃的时候。如果他退缩了,那么一切才是真正的无望。

至于西蒙,亚图姆能感受到——西蒙并不同,他或许是这个时代与其他人并无不同的存在,但是西蒙对于游戏的意义有时会远远大过自己,老神官对于游戏的感情,一点一滴都所言非虚。

“我明白,西蒙。”王子最终还是回答道,他回过身,西蒙才能见到,在王子那双垂落在锐眉之下的暗淡红瞳之中,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淡化出了可以称之为悲伤的情绪:“你愿意把伙伴他视作己出,”他对西蒙颔首:“……我对此感激不尽。”

 

 

 

 

 

 

 

 

 

 

 

 

 

 

 

 

 

 

 

 

 

 

 

 

 

 

 

 

 

 

 

 

 

 

 

 

 

Note:

王:好想aibo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西蒙:你们都是我孙子【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本章有糖x【再不写点暗表,这文连就连一点cp感都没了


胡乱注释:

杜阿特小径:埃及没有杜阿特小径的传说,我编的,主要是盗 墓笔记看多了

曼图霍普特:出现在都灵王名表中的埃及十一王朝法老,大约是在他执政时期前后,埃及的王都由下埃及孟菲斯迁至上埃及底比斯

塞克南雷:法老塞克南雷在历史是上是埃及第十七王朝末代法老,他是阿赫摩斯一世法老和卡摩斯法老兄弟的父亲,塞克南雷和卡摩斯均在与喜客索斯王朝对抗中死亡,接继兄弟王位的阿赫摩斯最终赢得了与喜客索斯人的争斗,结束了喜客索斯王朝在埃及的统治

阿斯旺:位于底比斯更南方的尼罗河下游,阿斯旺在埃及文化中是一个重要地区,今后也许还会提及

格瓦西斯港口:历史上存在的埃及人用于贸易旅行的港口,位于底比斯东边的红海沿岸

西奈半岛:王样的时代前后,西奈半岛基本上可以认为在埃及人的掌控之下,矿藏丰富,也是重要的贸易路径,想象成我们的丝绸之路,不过没有尤里斯山,那是我编的


Q:我是不是应该画一张涵盖第三部涉及的埃及地名的地图示意一下它们都在哪【不,并没有人想看,我知道你们只想看王和aibo什么时候啵 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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